海银系资产之谜：父子财产已切割，河南永城首富能否“兜底”？｜清流·金融
出品｜清流工作室作者｜梁耀丹 主编｜赵妍海银财富官宣“爆雷”已有大半个月，四万余投资人仍在等待兑付方案。12月31日，海银财富官方公众号发布公告称，为最大程度保护投资者合法权益，当前公司正在聘请第三方专业中介机构加紧梳理资产情况，有关工作一旦完成后将及时发布相关公告。然而，更早之前的12月17日，海银财富承诺“相关方案将在月底前给到”。尽管方案迟迟未落地，但在海银财富内部，有一种说法是老板韩宏伟将为产品兜底。（详见《海银财富大清退：存量规模或达600亿、波及四万余投资人，产品涉嫌自融还虚构还款来源？｜清流·金融》）清流工作室获取的一份内部录音显示，一名财姓工作人员盘点了目前老板自持的资产，一是上海未抵质押的不动产共有260亿；二是债权业务共计300亿，但这部分债权包括有抵押的债权；三是老板自有资金所投的股权投资，按照初始资金计算价值80亿；四是老板的在建工厂加基酒大概价值100亿。加起来完全可以覆盖600亿的存量规模。他还透露，公司净资产对客户总盘的覆盖率超过120%。上述盘点到底准确与否？韩宏伟是否真有能力“兜底”？清流工作室梳理海银系的资产后发现，至少从韩宏伟作为显名股东的资产来看，其资产规模与600亿相去甚远。他的儿子韩啸持有的资产规模看似更可观，但父子二人资产切割已久，相对独立，若无特殊安排在法律上则不需要“父债子偿”。韩宏伟资产状况海银财富实控人韩宏伟是河南商丘永城人，早年从汽修厂起步，在汽车领域积累了第一桶金。儿子韩啸出生于1989年，毕业于上海立达职业技术学院，后来在“海银系”公司任职。2004年，韩宏伟牵头成立了上海市河南商会，从事金融借贷生意，在此基础上，逐渐形成了韩氏父子控制的以“海银系”、“五牛系”为主体的金融帝国。《2023年胡润百富榜》显示，韩氏父子财富为60亿元，排名1008位，被认为是河南永城“首富”。不过，清流工作室梳理后发现，经过早年多番股权变更，韩宏伟与韩啸的资产已基本完成切割。北京云亭律师事务所张昇立律师指出，父子俩都是成年人，即具有独立承担民事责任的能力，从法律上并没有“父债子偿”的义务。如果双方签署有担保文件的情况除外，但这种情况与父子关系无关。目前，父子二人各持有一家上市公司及相关资产——韩宏伟主要持有在纳斯达克上市的海银控股（HYW）及旗下的海银财富资产；韩啸则持有五牛控股及旗下在A股上市的岩石股份（600696.SH）。这或许也是此前海银财富被曝出产品延期兑付后，岩石股份急于“撇清关系”的原因之一。12月19日，岩石股份公告称，截止目前，公司与海银控股及其子公司仅有酒类销售业务，交易金额为4.88万元。除此之外，公司与海银控股无其他业务往来。那么，号称会为海银财富“兜底”的韩宏伟，其名下资产状况如何？首先，从韩宏伟旗下已经上市的公司资产——海银控股来看，截至2023年6月末，海银控股总资产为人民币27.73亿元。具体来看，海银控股将业务划分为几大块：财富管理、资产管理、保险经纪、健康管理服务、其他金融服务。其中，据海银控股披露，财富管理是公司目前最大的业务板块，主要分销私募及公募基金产品，截至2023年6月末占净收入的93.2%；资产管理业务则主要通过香港持牌资产管理公司海银资产管理（香港）有限公司提供离岸资产管理服务，截至2023年6月末占总收入的1.6%；保险经纪业务通过香港保险子公司提供人寿保险、年金保险、重疾险在内的保险产品，由富卫、友邦及富通保险等保险公司承保。截至2021年、2022年和2023年6月30日止年度，海银控股销售的保险产品保费总额分别为人民币2.019亿元、1.258亿元和4.559亿元；健康管理则是海银控股2022年通过并购才切入的，分别耗资8050万元、1.41亿元、4875万元收购了大医生医疗股份有限公司、北京美力三生科技有限公司和成都青羊至诚和爱门诊部有限公司的大部分股权，涉及体检、慢性病管理、抗衰、美容等业务，但该业务版块仍在亏损阶段。除此之外，2023年9月，海银控股还花费1.29亿在海南省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试验区买了一块地，拟用于建设海银的第一个综合健康管理中心试点项目。此外，清流工作室注意到，2021年9月，海银控股还购买了上海煜蓝置业有限公司、上海肃笑置业有限公司、上海丹笑置业有限公司及上海碧钰置业有限公司有限公司100%股权，这些公司持有上海陆家嘴银城中路8号三楼和四楼的产权，收购对价是人民币3363.8万元，以及承担公司对第三方的负债2.74亿元。需要指出的是，银城中路8号即中融碧玉蓝天大厦，也称海银金融中心，最初由韩氏家族旗下的五牛控股从中融集团收购该大厦部分资产。2021、2022及2023年度（截至每年的6月30日），海银控股净收入分别为人民币18.34亿、19.42亿和20.92亿。除了海银控股，据清流工作室梳理，韩宏伟的资产版图覆盖了银行、小贷、典当、期货、地产、白酒等领域。其中，韩宏伟通过豫商集团有限公司（下称“豫商集团”）持有河南永城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7.358%的股份；其旗下的西安海银网络小额贷款有限责任公司则对应金融产品“惠e融”，号称可为借款人提供短期流动性融资服务；其名下的上海豫商典当有限公司能找到典当生意的痕迹……值得一提的是，除了海银财富旗下的海银基金销售有限公司拥有期货业务许可证，今年1月之前，韩宏伟旗下的上海雅原投资管理有限公司曾是东方期货的二股东，但因违规“越权代持”大股东的股权而受到上海证监局的处罚，而后退出东方期货股东行列。在地产方面，韩宏伟旗下的豫商集团曾公开明确表示从事地产开发，地产运作包括上海崇明豫商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豫商集团郑州置业有限公司、江阴盛建置业有限公司等子公司。但清流工作室注意到，韩宏伟目前直接通过关联公司持有的地产资产或所剩无几。例如，2014年，豫商集团曾以10.25亿总价购下上海市崇明区两个地块，目前地块位置显示对应别墅项目“东滩雍禧”，但豫商集团及关联方目前已退出该项目公司上海崇明豫商置业有限公司的股东行列。至于豫商集团提到的三家地产运作公司，股东行列已无“海银系”踪影。韩宏伟也曾经通过海游（上海）企业发展有限公司持有浙江安吉文旅项目及相关旅游地产地块，但目前该公司也已易主。至于白酒领域，清流工作室注意到，韩宏伟旗下的豫商集团，曾公开宣传开发有“豫邦系列酱香型白酒”，并且在2023年被评上“iSEE创新品牌百强榜”，与百事可乐、旺旺、今麦郎、娃哈哈等知名品牌并列创新品牌百强。此外，根据关联方岩石股份此前披露的信息，韩宏伟旗下的贵酿酒业有限公司、上海贵酒云电子商务有限公司、上海贵酒酒业销售有限公司同样经营酒类业务，主要销售十六代系列、喜满庭-满酒、贵寿酒等产品，2021年白酒销售收入分别为9896万元、42.64万元、171.02万元。不过，需要指出的是，韩氏家族更为核心的白酒资产——上海贵酒，实际上掌握在儿子韩啸的手中。总结下来，一家总资产为27.73亿元的美国上市公司，一家农商行不到8%的股权，一系列小贷、典当、期货等领域公司，以及几家白酒公司，拼凑起了韩宏伟最为表层的资本版图。不过，即便盘点了韩宏伟全部的资产，依然无法解答一个关键的问题：韩宏伟本人是否真的有能力为600亿的资金兜底？据清流工作室此前文章，一位投资人表示，理财经理曾直言该录音是用于安抚理财经理及客户，并告知投资人对录音内容不应预期过高。张昇立律师表示，如果海银财富的公司治理规范，实控人没有侵害过各公司及股东的利益，也没有签署过兜底担保等法律文件，实际上没有法律义务去兜底。如果实控人口头承诺要“兜底”，除了要有相关合法有效的录音证据，明确表达“兜底”概念，还要阐明“兜底”的范围、方案和条件等具体内容，否则难以证明承诺方具体的责任。韩啸的“五牛系”版图如果说韩宏伟的资产无法覆盖600亿的资金规模，假设韩啸为其履行担保义务而“兜底”，那么加上韩啸部分的资产呢？相比父亲韩宏伟，韩啸表面上持有的资产规模似乎更为可观。据清流工作室梳理，这部分资产覆盖了白酒、金融、股权投资、地产等领域，主要围绕五牛控股、五牛基金等“五牛系”公司展开。在A股上市的岩石股份，是“五牛系”旗下最亮眼的资产之一。岩石股份主要从事白酒业务，其公司全称为更熟为人知的“上海贵酒企业发展有限公司”。截至2023年三季度，岩石股份的总资产为21.94亿元。除了岩石股份，在白酒领域，韩啸还持有江西章贡酒业有限责任公司、赣州长江实业有限责任公司绝大部分的股权——前者是江西省酿酒企业，成品酒生产能力达到3万吨/年；后者主要从事白酒经销业务，负责章贡酒业生产的白酒产品的销售和推广。此外，五牛控股旗下的五牛股权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下称“五牛基金”），号称已形成涵盖证券投资、债权、股权、并购和资产证券化等多元化服务为一体的金融服务。清流工作室注意到，五牛基金及全资子公司上海五牛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均曾持有“私募投资基金管理人”登记证书，但2021年均已被基金业协会注销资格，注销原因是“异常经营”。据媒体此前报道，就在2020年，五牛基金担任管理人的五牛上海中城国际大厦私募股权投资基金曾出现延期兑付，投资方向为上海中城国际大厦并购项目。目前，五牛基金直接对外投资的公司高达128家，对外间接投资公司408家——但其中绝大部分公司已注销或被吊销。不过，清流工作室注意到，五牛基金仍保留一部分的股权投资版图。例如，上海五牛蓬信投资中心（有限合伙）通过参股西藏和合投资管理合伙企业（有限合伙），间接投资了博纳影业（001330.SZ）；与此同时，上海五牛颂信投资中心（有限合伙）跟博纳影业共同投资了数家影院，分别是渭南天泓影城（渭南天泓影城有限公司）、江西华影国际影城（江西华影国际影院有限公司）、义乌蓝钻影城（义乌市蓝钻电影放映有限公司）、杭州元泽投资管理有限公司等。上海五牛亥尊投资中心（有限合伙）也曾经出现在中国国航（601111.SH）、贵绳股份（600992.SH）、大商股份（600694.SH）、金瑞科技（600390.SH）、金新农（002548.SZ）等多家A股上市公司的前十大股东列表中，但目前最新持股情况不得而知。“五牛系”的投资版图，也投向了地产相关的项目。2015年，“五牛系”投资美国纽约曼哈顿公寓项目，项目位于纽约曼哈顿东47街131-141号 （East 47th Street & Lexington Ave)，总投资1.8亿美元，其中“五牛系”自有资金投资0.9亿美元，另外50%为当地银行贷款。2016年，“五牛系”一口气收购上海丰树商业城B栋、位于上海浦东的中融碧玉蓝天大厦及中融恒瑞国际大厦两个项目中的部分资产；到了2017年，“五牛系”又以19.6亿的价格收购上海中城国际大厦，并于同年以10亿左右买下杭州大悦城1幢整栋楼，成为2017年杭州三笔写字楼整售大单之一。2018年，“五牛系”以14.3亿收购的中融信托大厦写字楼（后改名五牛控股大厦）。此外，根据“五牛系”此前公开说法，其还投资了上海松江漕河泾项目、上海圆超工业物流园项目、宁波北仑仓储物流并购项目、上海浦东新区仓储物流项目、上海奉贤适达工业园项目等，但清流工作室并未找到进一步的公开交易信息。不过，种种迹象显示，近年，前述地产版图已出现大幅收缩。例如，清流工作室发现，当年“五牛系”收购上海中城国际大厦，是通过上海誉辕置业有限公司一揽子收购21家公司的全部股权，从而获得该大厦的资产。但到了2021年9月，上海誉辕置业有限公司已将这21家公司的股权全部转让给上海洋卓企业管理咨询有限公司——后者的股东背景与远洋集团密切相关。又例如，2022年，五牛基金对外回应称，已经于2020年6月通过转让公司股权的方式退出杭州大悦城项目，2020年7月启动清算，2020年10月完成退出程序。此外，“五牛系”早年投资的美国纽约曼哈顿公寓项目一直迟迟未开发，仍是一块空地，对应项目公司为K-Land Lex 47th LLC。2019年，合生创展集团(00754.HK)曾宣布拟以1.135亿美元通过全资子公司Lex 47th Property Owner LLC向K-Land Lex 47th LLC购买该地皮，但不久后又宣布将该部分产权转让给一个基金，并已完成交割。不过，清流工作室获取的一份纽约最高法院裁判文书显示，至少截至2022年1月，这起交易仍未完成，K-Land Lex 47th LLC与合生创展集团子公司仍以买卖合同纠纷对簿公堂。除了前述“五牛系”资产，韩啸还直接持有杭州千毅杰睿投资管理有限公司20%的股权，后者间接投资了若干家影视公司、医疗公司的股权。在张昇立律师看来，虽然民事上不需要“父债子偿”，但如果海银财富存在资金池、自融及虚构项目等情况，便不是讨论实控人是否需要“兜底”的问题，而是涉嫌刑事犯罪。在这种情况下，刑民交叉案件的原则是先刑后民，退赃退赔等行为将作为量刑情节进行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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