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宁浩：刘德华第一次看剧本，十几秒没说话
“他有十来秒没说话，他想象不到最后是个什么样子，他说他能不能思考一下，我说可以啊。”文/ 庞宏波“所有人好像都认为我这几年都是在闲着。”自2019年春节档《疯狂的外星人》之后，宁浩在采访中不止一次提到自己想休息一段时间。即便是在《红毯先生》的采访过程里，宁浩也表达出一种疲惫感。“我对那些特别烦躁的镜头我也有点烦躁了。”于是，带着“极简”、“优雅”的《红毯先生》在五年之后“杀”了回来。这个“杀”不仅仅代表着宁浩在《疯狂的外星人》之后，除了短片之外没有自己独立执导的长片，这个“杀”同样在于《红毯先生》的题材。“暴打投资人”、“海报换C位”、“你能比资方还专业吗？按资方说的来”此前因为预告片的“大”尺度被观众直呼杀疯了。虽然看似是一个借明星如何拍电影的故事来“扫射”所有人的荒诞喜剧，但对于宁浩以及刘德华来说，可能并非如此。1—刘德华从担心到出梗—一个明星如何拍电影的故事。如果非要用一句话来总结《红毯先生》，那么就是“明星如何拍电影的故事”。在这个设定下，天王演农民、暴打投资人、艳遇和隐婚，电影里有观众最渴望窥探的“大尺度。关于《红毯先生》的创作初衷，宁浩坦言在《疯狂的外星人》之后想和刘德华合作一部电影。2006年，刘德华资助宁浩拍摄了《疯狂的石头》，尽管这并非宁浩的处女作，但却成为宁浩正式踏入电影核心地带的起点。在那部电影里，本来宁浩饰演的医生是刘德华来演，但因为当时刘德华的身体原因没能出演。此后刘德华多次问宁浩“你什么时候拍我？”而《疯狂的外星人》结束“疯狂”系列之后，刘德华终于等来了宁浩“送给华哥的礼物”：刘伟驰。“第一次看剧本的时候他有十几秒没说话，他在琢磨，他想象不到最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他会想这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假的。他说我能不能思考一下，我说可以啊。当时他没有那么笃定吧。作为一个明星来讲，他还是担心，害怕观众分不清他和角色的关系。可是我觉得好玩就在这，分不清才好玩。”在《红毯先生》里宁浩演了“林浩”，如果说刘伟驰是刘德华、梁朝伟、周星驰的集合，况且是一个集群的浓缩。那么在LN不分的南方，林浩和宁浩就有了更强的关联性。但这也无形中将“分不清才好玩”设定到了最大，最终让观众来判别真伪。后来思考了一段时间之后，刘德华最终还是答应了饰演刘伟驰。“我觉得他可能还是想清楚了那个语境，他一旦答应下来就会很认真，甚至很多梗都是他来提供的。在剧本上我问他，我说原剧本里只写了天王巨星离婚的事儿，离婚到底什么时候宣布？他说结婚的时候就不宣布，离婚的时候也不宣布。”2—理解万岁可能从来都是一句空话—沟通是表达的核心。“人和人之间壁垒和鸿沟其实很强烈，为什么我们这个世界会有那么多难沟通的部分，那么多戾气，那么多情绪，那么多对抗、争吵，让气氛越来越不和谐。所以互联网时代到底带来了什么是我关心的问题，其实执念挺可怕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执念。最终变成只有我是最好的，我的方法论是最对的，自我肯定，对别人很难换位思考。所以理解万岁可能是一句空话，谁也理解不了谁，大家都站在自己的角度不可沟通。”其实电影里，无论是整个情节的展开还是最终所要表达的核心，都是关于沟通的问题。“我想写的是他有各个维度的沟通不了。他实际上是进行了沟通，但都沟通不了，就在那互相吵架，本质是各站各的角度。其实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要求，自己的要求是最重要的，都是在自己的要求里捍卫自己。所以都是敌人，都是要争吵的对象。”在之前发布的预告片里，天王巨星要拍农村题材，导演是影展角度，要拍“大棉袄”，而刘伟驰则是情感角度，希望表达父爱，其实两个人一开始就不在一条线上；有“电影是nothing”的天使投资人，希望电影直接变广告，所以刘伟驰和投资人之间也无法沟通；拍摄“各位老铁，双击666”的短视频，因为是6还是liao，刘伟驰和博主同样无法沟通。这是情节上不断推动所引起的直接冲突，除了情节上的“无法沟通”，电影里所呈现的还有价值观上的“不可沟通”。刘伟驰坚持不用替身要实拍，坚守自己的职业底线，但也遇到了重重困难，彻底让“明星拍电影”的故事走向了荒诞的高潮。“这个维度所反映的一部分是上一个时代所谓的正确可能在这个时代就变成了一个问题。过去有的人在电视上讲话他觉得展示自己的大男子主义是一种美，但现在这就变成了一种男凝。所以每一个时代有每一个时代的审美和价值系统，价值不统一的轴线既出现在时间上也出现在人群中。”而在电影外，宁浩提及《红毯先生》多次提及到了“优雅”两个字。在本土喜剧还在从“爆笑”朝着“笑中带泪”集体迁移的过程中，优雅喜剧成为了一个新的形容词。就如同《疯狂的石头》出现的时候，“黑色幽默”同样是市场主流国产喜剧的一个异类。关于“优雅喜剧”的定义。宁浩认为核心要素是民主。“它不是一个单项的灌输，是彼此和观众的交流，留有观众的空间，不强迫观众接纳剧情和效果。最终我希望变成一个我说两句你说一句，补充完成一个作品。”3—“我从来不认为我拍的是喜剧”—“我拍的是荒诞戏”。“我不太确定我是拍喜剧的，我也一直不觉得我拍的是喜剧，我拍的是荒诞戏。荒诞戏只对真实负责，截取了真实生活中比较荒诞的一面，以现实主义为基础。”2003年，当时还没从北京电影学院图片摄影专业毕业的宁浩一人担任导演、编剧、摄影的《香火》获得东京Filmex国际电影节、香港国际电影节亚洲DV竞赛单元“亚洲数码竞赛”金奖，同时被香港艺术中心授予最佳电影奖，也是圣赛瓦斯蒂安、温哥华、慕尼黑、马尼拉、悉尼、加州、台湾南方影展等其他七大国际电影节的评委会入选影片。2005年，执导的儿童电影《绿草地》入围第8届上海国际电影节-亚洲新人奖-最受欢迎影片奖。同年，刘德华启动“亚洲新星导”计划，支持来自新加坡、马来西亚以及中国两岸三地的6位年轻导演拍摄6部华语高清电影。当时刘德华表示将拿出三部电影的片酬作为资金支持，而且投资方不会对影片的选材、演员方面进行任何干涉。但是要求所有拍摄的影片都是剧情片，不能让观众感觉沉闷。2006年，宁浩执导的《疯狂的石头》诞生，这部电影成为了更多人知晓宁浩的“代表作”。在产业评价的体系里，无论是商业回报方面——350万成本赚得2534万的超高投资回报比；还是风格流派方面——关切现实、聚焦小人物的“黑色喜剧”风格，都给予了这部电影更大的价值肯定。“我想回到《香火》、《绿草地》那种比较简约的电影语言的状态。第二，我觉得它可以像是一个作品。我现在都不太确定我拍的电影算不算作品。”所以，《红毯先生》在一开始明确的标签就是优雅轻喜剧，这个“轻”意味着电影并不是传统的爆笑喜剧，同宁浩过去疯狂系列也有一定的差别。虽然宁浩认为《红毯先生》还是一个商业电影的故事，但是它有更独特的思考角度。在一个几乎处处“失控”的故事下，电影实际上有非常严肃的价值探讨。宁浩饰演的林浩面对投资人那句严肃的回问“我们这个行业怎么了？”无疑成为了全片的一个缩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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